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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大的圆满(原创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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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末,一大早手机就响起,隔壁黎川县同学G打来的,说是已经到了我们这的长途汽车站。对他的到来,我虽然觉得有些突兀,可也没多问,撂下电话就去车站接他。一见面,G说他是来还愿来的,替他母亲还一笔五十多年前的心愿。

我们这一乡镇,有座既小又矮的山,叫祥岗山,山上有一万寿宫旌阳殿了,终年香火不断,拜神问卜、祈寿求福者,络绎不绝。尤其是每年的农历八月十九日,更有万千信众,焚香鸣炮来此祭祀,形成赣东南地区规模较大的庙会。天下万寿宫旌阳殿,皆是许逊的道场。许逊,东晋人,道教明净派祖师,其传道于豫章一带,解民之困厄,为当时著名的十二真君之一,故许逊又名许真君。

传说许逊曾仗剑收服作恶之蛟龙,并铸铁柱压于深井,从此豫章大地,风调雨顺。更传其于136岁那年八月初一,奉玉皇大帝之诏成仙,举家四十二口,拔宅飞升,连家禽走兽都带去了。这就是所谓的“一人得道,鸡犬升天”成语故事的由来。

五十多年前,G的母亲慕名来这儿许了一个心愿。回去后,果真诸事顺心,便时时有前来还愿的念头。中国传统善男信女都认为,在菩萨、神仙面前许了愿,又恰巧很灵验的,是需要前来还愿的,焚些香火、捐些功德即可。可一来路途较远,妇道人家往来不便;二来养儿育女的,俗事缠身,数十年一直没能如愿。前些年去世时,就交待了G的大姐,要她找个时间帮她去还了这个愿。大姐点头答应了,不过却没怎么放在心上。这段日子身体多有不适,左思右想,突然想起答应母亲的事还没去做,便催着G前来替母还愿了。

我们一起来到祥岗山,G买了很多香烛、鞭炮,来到山上的万寿宫,在这儿的工作人员指点下,焚香鸣炮、稽首膜拜,也象征性地捐了一些功德,顺顺利利的帮母亲还了愿。一看时间还早,我们没有立即赶回县城,而是在山上找了个僻静之地闲坐了起来,叙旧,聊天。G点了支烟,深吸一口,满意地说:“这事,总算功德圆满了!”我知道,G其实并不是一个信神拜佛之人,他只是将替母亲还愿,作为了一件跨度长达五十多年的事情一个最圆满的结局,按照世俗的程序用心地做着。我相信当走出山门的那一刻,他心里放下了一块石头。

从此,我对“功德圆满”一词,便经常琢磨起来。

经查找得知,在不同的成语词典里,“功德圆满”有不同的说法,仅是其来源就有多种。一说其语出唐代陈集原《龙龛道场铭》:“更于道场之南造释迦尊像一座,遂得不日而成,功德圆满。”一说其来源于来源于隋炀帝《入朝遣使参书》:“奉五月二日诲,用慰驰结,仰承衡岳,功德圆满,便致荆巫。”可我一直以为,“功德圆满”其实是一佛教用语,按我的理解,当是指忠实的信徒历经万千磨难,终于修行成功,从此脱离了生死轮回,摆脱了人间苦难,在西方净土里无生无灭,无来无往。

这种“功德圆满”,是对来世的期待。

外来的佛教讲究圆满,根源于本土的道教也讲究圆满。在道教中,每种敬神仪式都是需要上供品的,其中常见的是五供,也称五献。道家典籍里说:“五献皆圆满,奉上众真前,志在求忏悔,亡者早生天。”拜表、炼度、施食等道教仪式中都有这一环节,就是将五种献祭品,即香、花、灯、水、果供奉在神坛上,缺一不可。这是仪式上的圆满。当修行成功后,修道之人便会得道成仙,羽化升天。这是结局上的圆满。

这种“功德圆满”,是对今生的执着。

不惟佛,不惟道,世俗之人也讲究人生圆满――

在勇士那,所谓“圆满”就是摧城拔寨如卷席,天下归于纵情之血;

在智者那,所谓“圆满”就是心胸淡泊如浮萍,天下归于寄情之水;

在诗人那,所谓“圆满”就是字句温润如珠玉,天下归于抒情之心;

而在G,在我们这样的普通老百姓那,“圆满”其实只是指一件事做得有头有尾,不留遗憾罢了。人生不留遗憾,岂不正是最大的圆满?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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